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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佑戴安
  □ 谢丽

  我的女友戴安,年过30依然有一张无法掩饰情绪的脸,惊喜与忧伤总会随时清晰呈现。戴安年少的时候,我们称她为“天真无邪”,身边所有伙伴都以痛惜的心情,善待着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孩。人至中年后,戴安单纯依旧,她像一个透明人,裸露着丰富又浓烈的情绪……戴安总是有点不通世故的意思吧?但是,我和朋友们依然喜欢戴安,和她在一起,永远能有纯粹又明朗的快乐。

  我深深羡慕过戴安。不是每个人都有戴安的幸运。我细细回想过戴安并不漫长的人生轨迹,她的童年、少年,清朗的“中年”。童年时,戴安父母离异,带给她匿藏于心底的不安,却让父亲老戴对她更加痛惜有加。三十多年,她像一枚书签,被父亲老戴、先生洪绪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放置在飘发着油墨香气的书房深处。戴安在安静的阅读中,爱上了书写,她书写流失不再的生活,倾诉恬淡细腻的思绪……我细细读过戴安的文字,感受着她精神世界的“独舞”和田园情结……灯火夜深,字字入味,她精神的自由挑挞、思想的高远遐识,对现实的种种洞见,让我沉重、好奇,又心生疑虑:这是在生活中安宁、纯粹、温雅得如同一块璞玉的朋友戴安吗?戴安是一个精神世界的孤独书写者,存在于在大多数熟人视线之外。

  她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但她是孤独的,也是不安的。

  我、老孙、徐可,一帮好友都发自心底地爱护着戴安,我们不想让一只精美又珍贵的瓷器被生活的棱角碰坏。除去戴安从文,我在机关工作,其他友人都是在商海中翻腾多时的生意人……内心却都有柔软的善良、纯真的温暖……戴安像一面镜子,一下子就映照到我们每个人心底的“秘密地带”。我们每个人对戴安的保护与包容,更多时候,也像是在守望我们心灵深处的一块麦田。

  人生在世,心潮起伏,思绪万千,起起落落……戴安如此一味心绪“坦露”,时间久了,难免影响他人心情。然而,戴安每一次似乎都可以全身而退,没见受多大伤害。朋友老孙却按捺不住,他像一位饱经世事的老人家,不止一次劝戴安:“多少有点心机,你得保护一下你自己。”戴安清澈的大眼睛打量着老孙亮闪闪的光头,说:“我怎么不见你用心机?抽空谁来教教我。”老孙摸着头,无语地怔了一阵。

  心机不见得是尔虞我诈,不见得是处处处心积虑。有时,只是出于安全第一的思虑,对自身及事物发展的一种保护。茫茫人海,不是所有人都有盈盈善意,笑脸背后,也不见是全然的真诚。落井下石者有之,刻意承欢者有之……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在人生的低谷或者高潮中,保持着一贯如一的真诚、善良、勤奋,不放逐理想,不放牧生命……戴安,或许很少考虑这个问题,她只会在遇到挫折与伤害的时候,躲进她的文字,躲进她的家庭,躲进她的朋友堆中,维护她绵绵不断的善良与纯真。继而,戴安养足了精神,继续做她文字的舞蹈。戴安的纯真与良善,一般来自于生活对她的眷顾与善待,一般来自于文字对她的度化与滋养。

  远远没有戴安的幸运。我是尘世大雨滂沱中奔跑的路人。不敢回首,因为没有一个处所可以庇护我。我在奔跑中,收获着善意与友谊,顺便也学会了“掩饰”自己。但它只是一种保护自我、善待生命的武器。漫漫生命长途,我们终将拿起它抵御虚假的情义、谄媚的嘴脸,让自己在一个个“炮弹”的迫击下悄然而退。

  假如你依然和戴安一样,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悲喜或者忧伤。我会真诚地说,你是一个和戴安一样幸运的人。你,却不必担心雾霾与雷雨会降临到你身上。但是,我却已经越来越无法捕捉这份明朗——随着经阅世事的增多,它或许将从我的脸庞渐渐褪去。然而,这种善良、真诚、正义和温暖,却已经化为心底的明亮。这份明亮,或许就是我们对自己最好的护佑吧,一如我们对戴安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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