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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之“智”
—— 读《三国》随笔之一
  □ 张德学

  在《三国演义》中,作者罗贯中倾力塑造了一个“完美智者”的形象——诸葛亮。作为军事家,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种种传奇自不必赘言。另外,他作为战略家一席隆中对策预测三分天下,作为政治家于汉末乱世政坛纵横捭阖自如挥洒,作为外交家羽扇纶巾谈笑间舌战江东群儒,作为经济学家发展农桑实行屯兵图强蜀汉,作为天文学家熟知自然现象千变万化借来东风,作为文学家写出前后“出师表”恣肆汪洋鸿篇雄文,作为音乐家空城门楼悠闲一曲吓退司马懿虎狼之师,作为发明家造出木牛流马至今无人能够复制,如此等等……

  然而,正是由于诸葛亮作为智者的“完美”,乃至招惹了一些论者的质疑之声。有人以他披发仗剑借东风、夜祭七星焚香火、高奏一曲退强敌等等为据,说诸葛亮这一形象“智”得太过,“似神近妖”,“太不真实了”。乍看这些质疑有点道理,其实细细分析,均是非常值得商榷的。首先,历史上的诸葛亮本来就是一位十分杰出的智者,后世赞誉如潮,人称“智圣”。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如此塑造他,并非凭空纂造,无根无据,总体来说,曾被人评点为“七实三虚”。其次,写文不同写史,《三国演义》不同《三国志》,为了更好地塑造智者诸葛亮的典型形象,添加一些虚构的素材成分,不仅是可以的,而且是必须的,惟此才能体现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文学创作原则,才能使典型形象更集中、更突出、更具艺术表现力。其三,《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披发仗剑借东风等一些看似“似神近妖”的描写,是古典现实主义小说几乎无一例外的传统手法和技巧,惟此方能显示其传奇性、神秘感、吸引力,这与神话小说、鬼怪小说并不相同,是很容易区分清楚的。

  与上述观点并行的,还有另一种异见,即是认为诸葛亮的“智”过犹不及,他过于相信自己,以至做出了“六出祁山、北伐中原”这样不顾现实、以弱打强、劳民伤财、穷兵黩武的“不智”之举,最后不但每次无功而返,最后连自己也积劳成疾病逝五丈塬。此见从战争必须建立在雄厚经济基础之上、打的是综合实力出发,貌似言之凿凿、真理在握,其实同样是值得分析商榷一番的。首先,诸葛亮作为“智者”,他何尝不知道战争取胜要靠经济、政治、军事综合实力的道理?“诸葛一生唯谨慎”,为了兵出祁山攻敌制胜,他在方方面面都进行了周密细致的筹划准备:发展经济,鼓励农桑;屯兵自给,练武图强;选拔人才,充盈朝政;安抚南蛮,和好东吴等,打的都是心中有数的把握之仗,并非利令智昏的轻举妄动。其次,诚然与当时强大的曹魏比较起来,蜀汉的综合实力的确较弱,简直就没有主动出战的资本,但蜀汉此时的“弱”,经过诸葛亮的躬身治理,比较当初那种兵少将寡、连块根据地也没有、只得借据荆州的窘境已经大为改观。并且诸葛亮打仗,拼的不仅仅是实力,更重要拼的是智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谈笑间致敌灰飞烟灭,是诸葛亮作为“智者”的一贯神奇所在,这已由他以往的军事实践所证明。即使在六出祁山征战中,同样也是剑锋一指,所向披靡,只是由于偶然的因素,才功亏一篑。其三,北伐中原匡扶汉室,为先帝刘备遗愿。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每每念及于此,总有一种寝食难安、时不我待的使命感。他明知强敌在前取胜非易,却不避艰险迎难而上,难能可贵表现的是坚韧不拔无往不摧的自信,是重任在肩勇于担当的精神。

  不管怎么说,一生神奇无比的“智者”诸葛亮最后北伐失败了,成了失败的英雄。但正是这种失败的结局,给了我们相应的结论和启示:首先,《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是按照现实主义真实性的原则来塑造诸葛亮这一形象的,他描写了诸葛亮作为“完美智者”的纵横捭阖一生无敌,而并没有把诸葛亮写成天马行空无所不敌,诸葛亮在他的笔下是“人”,并非是“神”。其次,俗话讲“不能以成败论英雄”,这句话正可以客观评价诸葛亮。综观书中的描写,诸葛亮的北伐失败,并非是由于他作为“智者”的失策和失误,而是源于一些偶然的客观因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诸葛亮的“完美智者”形象丝毫没有因为失败而逊色,他在读者心目中仍然是一个大写的智慧英雄。其三,北伐失败的结局因其真实性更进一步拉近了诸葛亮与读者的心灵距离。读《三国演义》,我们为诸葛亮的大智无敌而崇拜敬仰,为他的功亏一篑而遗憾痛惜,为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精神而感动慨叹,这种精神激励了无数后来人发挥主观能动性,竭尽心智,奋勇拼搏,去争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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