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阅览中心,大厅上方“金石学堂”四个大字赫然在目,整个展厅里陈列有碑拓、善本和几方古砚台,碑拓均为整张原貌。记者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对拓片的点滴记忆,只有在历史课本上见过拓片的一角,比眼前的拓片小之又小。
近距离观赏发现,镶嵌在玻璃框里的一片片斑驳的宣纸上,附着有或完整或残缺的字迹,看到这些拓片仿佛读史书一般,让人瞬间穿越……
“这些拓片都用黑墨捶拓而成,黑色是它的主色调,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极高,所以又被称为‘黑老虎’。古代书法爱好者得到名人真迹以后,便将真迹视为珍宝收藏,不舍与人分享,为便于欣赏,便将其刻在石碑上。”碑拓的收藏者、金石学堂的“主人”沈保华手指拓片,向记者介绍:“这些拓片以汉代为主,大部分是明清时期拓后保存至今。”
仔细观察展出的几十幅拓片,有的平滑、有的褶皱,有的完整、有的残缺;再观察拓片上的字迹,或清晰、或模糊,或大如芭蕉、或小似豆粒,一笔一画仿佛都在讲述着历史。
沈保华告诉记者,碑刻拓片作为碑刻的传承载体,具有多方面的价值。历代石刻所使用的各种书体反映着一脉相承的汉字在不同时期的演变,直观表达了中国文字的发展史。谈及最喜欢的展品,他指着正对厅堂的一幅拓片说:“这是颜真卿的书法真迹《争座位稿》,清朝嘉庆年间拓本,十分难得。”对于这幅展品,沈保华珍爱之情溢于言表。
因时间久远,有些拓片的原石已风化看不清文字,有的已不复存在,拓片原貌更显珍贵。“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碑刻拓片为我们打开了一个了解我国历史文化的窗口,是中国书法存在的重要形式,也是中国书法艺术生命得以延续的重要载体。”沈保华说。
据沈保华介绍,拓片是金石学的一个系列,古代乾隆嘉庆年间流行金石学,明朝前期称之为帖学,而“金”是指青铜器,“石”则是石碑等各种石器,眼前这些斑斑驳驳的宣纸上附着的都是古代先贤们从石碑上拓下的碑文。“临摹拓片,可以较为直观地感受到古代书法家的运笔、章法、气势等,提升也较快,正所谓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沈保华说。《石门颂》是他临摹了几十遍的拓片,以至于后来看到其中的一个字就能知道是不是这幅作品。
由于对书法艺术的喜爱,早年在哈尔滨师范大学求学期间,受于君葆老师的熏陶,沈保华走上了碑拓文化的研究之路。近年来,他遍寻名家,收藏了大批历代拓片珍品,在北京亦有专门的展览场所。据沈保华介绍,收集拓片一般都是深入农村,那时候没有旅馆,天黑回不去就会留宿农家,房子小腾不出多余的地方时,常常在茅草屋、厨房或是大门棚下凑合一晚。
每一件藏品的背后都有一段值得回忆的往事。沈保华饶有兴趣地向记者讲述曾经的一次收藏经历:从一位同样爱好收藏的朋友那里得知,有位老先生是翰林后代,祖上传下来不少老物件,于是就慕名前去。在老先生那里看到道光年间拓片《云峰山刻石》时,沈保华很是激动。虽然经过时间的洗涤已不太完整,但总想多看它几眼。老先生虽然很热情,但当沈保华表达想要收藏的意愿后,他婉言拒绝。后来,每次路过那里沈保华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去老先生那里看看。经过十多趟登门拜访,终于在三年后的一个冬日,老先生同意将拓片转让给沈保华。
“祖上留下的东西,是先辈留给我们的一个纪念,老先生也很不舍得,但被我的诚心打动,遇到了能欣赏它的人,他也很欣慰。”沈保华说。
早年交通不发达,到不算太远的地方,沈保华都会走着去,凌晨两三点出发,天一亮正好到地方。“有一种东西吸引着你,你就会不辞辛苦去看它,只为能一睹它的风采。知道这些有价值的东西还在,还保存完好,我也很高兴,追寻它、发现它的过程也是很有意义的。”沈保华高兴地说。二十多年来,他收藏的足迹遍布河南、安徽、北京等各大省市。说起收藏拓片的不容易,沈保华说家人都是书法爱好者,他们的支持是自己坚持的强大动力。
经过几百年的时间,大部分拓片纸张已经老化,既怕潮又怕风,装裱时要非常小心。记者从沈保华的手机相册中看到了拓片装裱前的模样:残缺不全、皱皱巴巴、看不清字样。而装裱后挂在眼前的这幅拓片完整、清晰、平滑,“焕然一新”,瞬间为沈保华修复拓片的“绣花功夫”所震撼。
面对近两年又开始的“金石热”,沈保华显得分外平静:“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金石学,了解碑拓,我们的传统文化越来越受到重视,像拓片这种凝结着古代先贤智慧、历史再现一般的文物,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应该受到保护和尊重的。”
作为碑刻拓片经典的守护者,每看到小朋友临摹这些拓片,沈保华都感到无比欣喜。“传播、传承,才能让拓片的价值放大,所以我愿把这些藏品与世人共赏,将金石学堂的展览延续下去。”沈保华说。
文/图 记者 张慧 付凤臣 张小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