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那天吃过中午饭，父亲对我说：三儿，下午别去上学啦，跟我到地窖里去扒白菜。我有些不愿干活，还是偷偷地溜到了教室。放学后，我看见父亲把地窖里的白菜运到了家里，整整齐齐地摆了六行，当时想这些白菜啥时能拉完卖了呀！晚上7点多，200多棵大白菜收拾得干干净净。开始装车，一直装到夜里11点多钟，总算装好啦。第二天凌晨3点多，父亲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说：该出发啦！

　　上路时在地排车的旁边，给我拴了一根小绳，父亲说使劲拉！爷俩一前一后，说着话，我问父亲：这车白菜咱到哪里去卖？能卖多少钱？父亲没有直接回答小孩的问题，而是给我讲了故事，“分馍”。

　　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户人家，弟兄三人分五个馒头，谁想多吃个馍就得先干活，老大说：弟兄三人我为大，五个馒头我要仨儿。分馍的人一看，当老大的应该先让弟弟才对，五个馍你要仨老二要俩，小三要啥？这样不行，先从小的分，从谁开始分都不会公道，还是看谁吃得快吧。小三说：还是大哥先吃吧。大哥也没客气，随手拿个馍就吃，老二一看大哥拿馍就吃，非常生气说：我排行老二，我吃个馍夹馍吧，老三一看就剩下二个馍啦！大哥带头二哥占，两个馒头我得一块咽。……

　　父亲的故事给我鼓足勇气，不知不觉已走出30多里路，从冉土固到单县途经成武，11岁的我脚底下开始沉重了，肚子也有点饿啦！父亲对我说：累了吧，别着急，到单县我给你买一大碗羊肉汤，再买俩烧饼。天亮之前咱得赶到集市。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再要求啥，一路上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是绳拉弯啦！

　　太阳刚出东山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单县西部，到8点左右进了菜市场，一车白菜200多棵摆市场上也很显眼，谁知整个菜市场上除了白菜没二样，前景不是多好，结果到上午12点多，果然没卖出一棵白菜，父亲的脸色很难看，我也不敢再提喝羊肉汤的事啦！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给了我，天冷父亲怕馒头冻了，所以才放进怀里给我暖着……

　　馒头吃完啦，可白菜还是没卖出去，父亲说：三儿，走！咱下乡去卖吧！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单县食品厂有个大师父，问我爹白菜多少钱一斤，接过大师父的话，我爹说：给俩都中，那个买菜的师父上车前看了看白菜质量说：还算不错，你老先生带个孩子不容易，你说多少钱一斤吧！我爹使足劲给人家要6分一斤，好歹人家也没还价，说您得给我送去，就在县城食品厂，随后跟着大师父去啦，到食品厂后，我实在是饿得不行啦，看见人家缸里有果子，不敢伸手拿，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身后来了一位老妈妈，老妈妈问我：孩子，是要饭的吗？我没敢吭声，老妈妈看出了我的饥饿，从缸里捞出十几块果子，用白菜叶子包好给了我，对我说孩子吃吧！……

　　父亲把白菜卸完了，他把车上绳子、单子、破白菜叶整理一下对我说：上车儿子我带你喝羊肉汤去！我问爹卖多少钱，父亲高兴地说：肆拾捌块柒角捌。

代得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