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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心结
  □  毛秋更

  临近冬至,我就会想起饺子。想起饺子,我就会想起姐姐。想起姐姐,我就一阵心痛。

  小时候,家里很穷,只有冬至这天才能够吃上饺子。

  记得1989年的那年冬至,那时我四岁,姐姐六岁。那天,父亲买了一小把韭菜,中午,母亲包了饺子。母亲把饺子盛了两碗,我一碗,姐姐一碗,她跟父亲却笑呵呵地啃起了馒头。

  小时候的我,吃东西很霸道,自己的不够吃,就向姐姐要,姐姐不给,就向她抢。

  “砰”的一声,饭碗掉在了地上,我也摔倒了,破碎的碗片扎破了我的手,血流不止。

  母亲为我包扎好伤口,就要去打姐姐,父亲一下把姐姐抱起来,对母亲说:“虽然女儿是姐姐,但是她也只是个孩子,不能打。”姐姐也吓坏了,哭着说道:“以后再包了饺子,我一个都不吃,全都让给弟弟。”父亲为姐姐擦干眼泪,笑着说道:“爱吃韭菜饺子是吧,好,改明呀,爸爸给你们种点韭菜。”

  我们都以为父亲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没过多久,父亲果真买了一些韭菜根,带着我和姐姐去田里种韭菜。父亲先松好土,然后把韭菜根一排排整齐地埋进土壤里,最后,父亲拍拍手,笑咪咪地对我们姐弟说:“韭菜是个好东西呀,割完一茬又一茬,这下有你们吃不完的韭菜饺子了。”

  二月里,天气乍暖还寒。一天,父亲从田地里回来,高兴地说道:“咱家的韭菜都有筷子高了,过几天就可以包饺子了。”姐姐听了欢快地走到我跟前,抓着我的手对我说:“弟弟,姐姐割韭菜,给你包饺子吃。”

  几天后,一位邻居神色慌张地跑进我家,对我父母说:“不好了,恁闺女掉进村东头的河里了。”父亲扔下手中的活儿就冲出了家门,母亲抱上我也哭喊着往东跑。

  来到河边,父亲纵身就跳了进去。父亲一边喊着姐姐的乳名,一边奋力在水中捞摸。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父亲从河里抱出了姐姐,可不幸的是,这时姐姐已气息全无,父母当即失声痛哭。

  姐姐死时,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小把韭菜。河上面有一座桥,是去韭菜地的必经之路,姐姐这是为了割韭菜给我包饺子吃才不慎掉进河里的呀!

  父亲把姐姐牢牢地揣在怀里,揣了三天三夜,直到姐姐下葬时,父亲还流着泪说:“我女儿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从此,我家就再也没有吃过饺子。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去年国庆节的时候,我结了婚。结婚后五十天,正好是冬至,妻子从早晨就开始张罗着包饺子,我说还是不要吃饺子了,妻子诧异地问我为什么,我便把姐姐的故事讲给了她听。妻子听后很悲伤,擦了擦泪对我说:“这样看来,今天我们就更应该吃饺子了。”我迷惑地看着妻子。妻子解释说:“饺子已经成了你们一家人的心结,必须解开这个心结,你们才能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中午,妻子把父母接到了家中,并把饺子端到了他们的面前。父母的脸色很难看。妻子蹲下身,握住父母的手激动地说:“爸,妈,姐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姐姐走了,可我们还得好好活着,这样姐姐才能安息。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就让我代替姐姐来孝顺你们吧!”

  听了妻子的话,父母都缓缓地拿起了筷子,尽管有泪水从父母的眼睛里流出来,但是我知道我们都已经解开了心中的那个结。

  姐姐呀!今年的冬至又快要到了,天堂里的你能否回家再跟家人一起吃顿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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